金光瑶生日快乐呀

【聂瑶】触不可及(he 完)

bgm:《野风》

作者 @倘若我死而你尚在人世 

祁连山下,残月如钩,聂明玦一人一马前行。

他从昏迷中醒来已有半月,孑然一身,除了自己的姓名什么也不知道。

从旁人口中,他听说自己本是皇帝御前侍卫,然而皇帝昏庸无道,就揭竿而起反了皇帝,扶持贤明君王上了位后功成身退,卸甲归田,然而他却没有什么实感。

这段时间里记忆慢慢恢复,但还是觉得这些事情并不属于他,属于另一个人。

他的记忆缺失了一块,他需要将它补全。

直到他接到一封信,约他善见城一见。落款是个陌生的名字,他不应该认识这个名字,可是他看见那三个字的时候,心里涌起复杂的感受,仇恨、怜惜、痛苦、欢愉,写信的人一定和他遗忘的过往有关。

金光瑶,他知道这个名字,善见城的主人,他们称呼善见城的主人为城主,然而谁都知道他是这座城池的王,传说这一任的城主原本只是一个奴隶,后来成为谋士,最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主君,聂明玦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真假,但他觉得,那个名叫金光瑶的男人,似乎和他有着某种渊源。

聂明玦决定去找他。

然而这一路上并不顺利,他知道狡兔死,走狗烹的道理,新君仍旧不放心他。距离善见城越近,追赶的人越急,或许他们认为聂明玦是去善见城寻求庇护,然而聂明玦只想要一个答案。

金光瑶自梦中醒来,他起身穿衣,望向天际,一片黄色自地面向空中蔓延,遮天蔽日,他点了灯,心知那人今日是不会到了。

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十五年,他醒来的时候,这具身体奄奄一息地倒在地窖里,已经好几天滴水未进了。

等有人打开地窖的门他才知道,这一世的父母被马贼杀死,他已经无家可归。

金光瑶不知道他是怎么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,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,没有仙门,只有江湖和武林。人们的寿命短暂,然而勾心斗角比他上一辈子更甚,金光瑶被一个侠客救起,陪着他流浪。

他的资质算不上好,因为父母的穷困而面黄肌瘦的一个孩子,看起来比应该的年纪小得多,但又错过了最佳的启蒙时间,那侠客便没有教他太多,仅仅是能够自保而已。

侠客死在一个下大雨的夜晚,仇家寻仇,他被侠客藏在床底,看着那个年长的男人断气,那年他不过十二,来这个世界四年而已。血染红了他的脸,好像那夜他的结拜大哥的血,落在他的脸颊和眉间,为他点上了朱砂。

有趣的是,他在那夜之后转了运。

他从侠客的身上拿走他的盘缠,把人埋葬,过去的金光瑶大概是不会干这些的,无论是孟瑶还是金光瑶,重要的人都只有母亲和自己,死过一回以后他觉得自己有了点变化,但也只是一点。侠客没有告诉他他的名字,金光瑶就没有为他立碑,然后他带着侠客的遗物离开,进入了善见城。

善见城是祁连山下的一座城池,以仞利天之城为名,乃是大漠中最繁华的城市,不受当今朝廷管辖,是连通中原和西域的枢纽,在这样一座城市里,金光瑶称得上是如鱼得水。

金光瑶从来是个不择手段的人,无论是十二岁还是三十二岁,他重新拾起了剑,那侠客用的是和他前生一模一样的软剑,只是并没有名字,金光瑶依旧为它取名恨生。

这个世界的确和他过去生活的世界大不相同,然而生存规则还是一样的,蝇营狗苟的小人,拥有力量掌握权力的人,在乱世中总是能够很快地崭露头角。

二十岁那年,金光瑶成功地掌握了这座城池,成为了它的主人。

这或许是一种新生,然而午夜梦回时,他总是会梦见上一辈子的事情。

说来也怪,在上一辈子,他杀死聂明玦后很少梦见对方,然而这段时间他频频梦见那个男人。

这大概是一种预示,他想,他在京城的探子为他带来消息,御前侍卫聂明玦叛乱,杀死了昏庸无道的中原皇帝。

他剪着灯花,然后沉默了一会对身后的影卫道:“静观其变。”

第二日清晨,他起身,为自己眉间点上一枚朱砂。

善见城不插手中原朝廷的事情,因此直到新君登基之后,他才派人向聂明玦送了信,然后他知道,聂明玦朝着善见城的方向过来了。

金光瑶不知道聂明玦是不是和他一样重生在这个陌生的时空,但是有些事情,总是要做个了结。

聂明玦走进客栈,这是通往善见城的路上唯一的一座客栈,客栈很空,这个季节沙暴肆虐,去往善见城的人总是很少。

掌柜的趴在柜台上,百无聊赖地数着铜板,只有一个小二在擦着桌子,小二上前:“客官,您是打尖还是住店?”

“都要。”他丢了铜板到桌上,然后随着小二上了楼。

客栈里只有另一个客人,正对着他的房间,那人推开门,望了他一眼。

聂明玦一愣,那年轻人却关了门,不再看他。

是聂明玦,从第一眼他就认了出来。这并不是这辈子那个会犯上作乱清君侧的聂明玦,是上辈子提拔他又羞辱他最后被他背叛的仙尊,那双眼睛,化成灰他都认得出。只是聂明玦却已经不认得他了。

金光瑶不知道是庆幸还是自嘲地笑了一下,为自己倒了一杯茶,茶已经冷了,但是仍旧尝得出香味,和客栈里的茶完全不同,善见城的城主,是不可能亏待自己的。

他知道聂明玦正在被追杀,某种角度来看这也是他来到善见城的原因之一,因为善见城是特殊而独立的权力所在,或许可以给他庇护。

“大哥……真是好久不见了啊。”他低低道,然后笑了起来,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。

聂明玦进了房间,环境很简陋,他把窗推开就有一阵风沙吹进来,迫使他不得不关上门窗,他知道这样很危险,风沙日夜不停的呜咽掩盖了刺杀之人的动静,但是打开窗户也没有什么帮助。

深夜,金光瑶被影卫叫醒,影卫示意他离开,他摇摇头道:“我自有我的理由。”

他披衣起身,推开了门。

门外,聂明玦正在与一群蒙面人搏斗。

他杀得兴起,面上染血仿佛修罗转世,他用的是刀,和上辈子一样,金光瑶想,不知道乱魄抄对他是否还有用处。

大概是无用的,上辈子聂明玦之所以能够轻易被乱魄抄扰乱心绪,不过是因为刀灵作祟,而这辈子聂明玦不过是个会武功的普通人,乱魄抄并非武林中的音攻之术,对他无用。

“谁!”一个蒙面人不敌聂明玦,被打得节节败退,突然看见对面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,心念一转,掠出去抓住他。

“你、你们要干什么?”金光瑶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,看着聂明玦,“大侠救我!”

聂明玦长刀在夜色中闪烁着冷光,他看见那被他卷入战局的书生,眉头紧皱,手下也不再留情,长刀脱手,金光瑶只觉得眼前利芒一闪,脸颊上便溅上了温热的血液。

他装作脱力倒在地上,手悄悄松开握住腰间软剑的剑柄。

聂明玦杀死了剩下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几人,喘着粗气走到他面前,向他伸出手:“你没事吧。”

“多谢大侠救命之恩,在下孟瑶。”金光瑶借力站起,施了一礼。

聂明玦摇摇头:“是我连累了你。我不是什么大侠,我姓聂,聂大。”他不愿暴露姓名,那书生也不是不识好歹的,对他微微一笑:“聂大侠。”

他们合力将那些尸首抬走扔到客栈外,风沙滚滚,很快将蒙面人们吞没。

第二日清晨,金光瑶早早醒来,小二们习以为常地将门口的血迹都打扫干净,在这种地方的仇杀最是频繁,好像家常便饭一般,他们都已经习惯。

聂明玦和金光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,聂明玦问道:“孟贤弟,你为何孤身一人来到此处。”

金光瑶道:“我阿姊嫁到了善见城,我是去探亲的。”他为自己设定的角色天衣无缝,温润地笑着,仿佛真的是一个无害的书生。

聂明玦沉吟道:“你受我所累,恐怕那些人也不可能放过你,不如……你我结伴上路,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
金光瑶恰到好处地推辞不过,答应了他。

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来走,聂明玦太好懂了,金光瑶想,这么多年,大哥一点长进都没有。

他让影卫不远不近地跟着,并没有拦住每一场对聂明玦的截杀,不断有人像飞蛾扑火一般赶来试图杀死聂明玦,然后被聂明玦杀死。为了安全考量,他们没有走官道,而是转向了其他路。

大漠上的官道仅有一片在干旱之下能够生存的植被覆盖,两旁有着错落的灯柱,在夜晚供行人自己点亮,他们往没人走过的荒漠里躲藏,靠星星引路,终于摆脱了追兵。

“大哥,你还好吧?马上就要到善见城了,你再忍忍。”金光瑶对聂明玦说道,他被聂明玦护在怀里,感觉到男人胸口的热度,和伤口不断渗出的鲜血。

聂明玦并没有恢复记忆,金光瑶可以确信,然而他对一些事情是有着记忆的,这种记忆是在灵魂里的,不能被磨灭的。聂明玦和他在逃亡途中轮流守夜,有时他看着这个男人的脸,会动了杀心。

凭什么聂明玦还能和他一样重活一次,又总是要在他的世界里出现,金光瑶握着手里的软剑,看着男人的睡颜。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,甚至不敢正眼看他,聂明玦睡得不是很熟,他这样的高手对于杀气和恶意的敏锐程度是金光瑶无法掌控的。

他曾经憧憬过这个男人,聂明玦光风霁月,没有门第之见,是他曾经告诉自己不必在意自己的出身,破格提拔自己,也是他羞辱自己,先毁了诺言,称呼他为“娼妓之子”。金光瑶对聂明玦的恨,是因爱生恨,那种感情是难以言喻的。

而后一切都结束了,他和聂明玦决裂,设计杀了聂明玦,最终又被聂明玦的兄弟们所杀,是因果报应,他不后悔。

在这个世界十五年,他已经慢慢放下过去,只需要一个了结。

这是属于他们的命运,或许无论在哪个世界,他们都会相遇。

“阿瑶,我没事。”聂明玦低头看他,突然脸色一变,一刀扎在马屁股上,然后抱住他翻下马去,“噤声。”他们藏在沙子里,呼吸相闻。

两辈子加起来,他都没有和聂明玦贴得那么近过。金光瑶可以感受到聂明玦的鼻尖和他相抵,男人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。

他们的面容都没有变化,金光瑶闭着眼都能够描绘出聂明玦的模样,那颗大好头颅藏在他的密室里那么多年,几乎每个夜晚,当他的妻子睡去,他就会进入密室将那不安分的凶尸头颅抱在怀里,描绘他死后依旧不朽的英俊轮廓。

“大哥……”他突然脱口而出,细微的声音掩盖在脚步声下,聂明玦低头看他。

他们同时愣住。

那唇是温热的,而尸体的唇,是冷的。

金光瑶微微分开自己的双唇,吐出一口柔软的气,聂明玦下意识地含住了他伸出来的舌头。

金光瑶闭上了眼。

这感受是如此陌生又熟悉,聂明玦的唇温热而柔软,他们双唇交叠,仿佛一对情深不悔的恋人。

聂明玦紧紧搂住他的腰肢,金光瑶很纤瘦,但是并非是没有肉,他在聂明玦的怀里微微颤抖着,迎接着他的吻。

聂明玦觉得自己或许是魔怔了,他们在大漠的覆盖下接吻,在黑暗里相拥,或许追杀的人已经离开,但是他们已经无暇顾及。

金光瑶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衣襟,两人吻得难分难舍,突然聂明玦闻到了一股牡丹的香气,他的头脑发昏,一下子失去了意识。

聂明玦再一次醒来,是在善见城城主府里。

室内燃着奇异的香料,大如燕卵,黑如桑葚,他想起身,却发现自己被玄铁制成的锁链铐住的,动弹不得。

金光瑶走了进来,坐到床边,他眉间一枚染血朱砂,唇角带着志得意满的笑:“大哥。”

聂明玦闭了闭眼,道:“金光瑶。”

他一叫金光瑶的名字,金光瑶就知道,聂明玦什么都想起来了。

“斯灵物也,香气闻数百里,死尸在地,闻气乃活。《十洲记》中传说的返魂香,世间只有三枚罢了,不枉我费心费力找到它。大哥,你终于醒了。”金光瑶笑着道。他的手抚上聂明玦的脸颊,眼中显出一些痴迷的神色。
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”聂明玦定定地看着他。

返魂香将他的记忆带了回来,聂明玦终于知道自己过往的缺失感和空白的记忆到底是什么,然而之前的吻,和他化作凶尸又被分尸之后所感受到那无数冰凉的吻,依旧让他不解。

金光瑶笑了:“大哥,说起来很有趣,上辈子你总是在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,却从没有问过我到底想要做什么。我想做人上人,我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我想让这天地在我的掌控力,我也想要……你。”

聂明玦看着他隐隐显出疯狂的面容,一时竟说不出话:“你想要我?”

“你看不起我,是不是?”金光瑶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,“有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啊,不是他们就是我,为什么,凭什么不能是我,就因为我的母亲的出身?可我的母亲……她是对我最好的人了。

“你和蓝曦臣,都是我憧憬的对象,我又何尝不想成为你们这样的世家公子,我不是。我只能做汲汲营营的小人,我心狠手辣,别人又何尝对我仁慈,这么多年,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!是,你聂明玦坦坦荡荡,所以我就活该被你看不起,被你辱骂?大哥,聂明玦,你知不知道,你对我……我又对你……”上辈子生前死后,金光瑶都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,聂明玦沉默地听着他的话,无从插口。

金光瑶酣畅淋漓地说了一通,然后沉默了,聂明玦不善言辞,想了很多却也说不出什么,他刚要开口,金光瑶猛地站起身:“我该走了,离开那么久,善见城又不少事务亟待处置,你好好养伤,现在你已经是我善见城的人了。”说完他就离开,摆明了一副不愿再有交集的样子。

聂明玦想喊他,但是嗓子干涩,说不出话来。

而后几日金光瑶并没有在他身边出现,手上的镣铐也没有取下,每日都有不同的影卫过来给他换药擦身,然后又离开,聂明玦琢磨着金光瑶的话,好像悟到了什么,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。

那夜,屋内破天荒地再次燃起了香,是助眠的香料,然而因为聂明玦这辈子武功深厚而没有了效果,聂明玦躺在床上,看见金光瑶打开门进来,鬼使神差地,他闭上了眼。

金光瑶为他换药擦身,然后坐在他的身边端详着他,然后突然压了下来,再一次吻住了他。

“大哥……”金光瑶贴着他的唇轻唤,“你对我,什么时候才能宽容一点,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?”沉默了一会,他在聂明玦胸口落下一个吻。

牡丹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腔,聂明玦忍不住睁开了眼:“阿瑶……”

金光瑶喝了酒,双颊生晕,他想起,今日是上元节宴,他大概是喝多了。

金光瑶这辈子的身体不胜酒力,很容易醉,他双眸晶亮,一只手按在聂明玦的胸口:“大哥,你的心跳好快。”

他凑上去贴着聂明玦强健的胸膛:“大哥……偶尔,你也对我好点啊。”金光瑶嘟囔着,躺在聂明玦的怀里,慢慢闭上了眼。

良久,聂明玦突然叹了口气,道:“阿瑶,大哥……这辈子,大哥疼你。”

金光瑶枕在他的胸口,酣然入梦,不知道梦见了什么,唇角微微扬起,是一个微笑地弧度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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